9月28日,許琳被執(zhí)行死刑,一些商洛市民對這名19歲的學生走上不歸路表示惋惜。
據(jù)大洋網(wǎng)轉載《三秦都市報》報道,9月28日,商洛市中級人民法院遵照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送達的死刑命令,執(zhí)行因殺死兩同學的原商洛技工學校19歲學生許琳死刑。據(jù)記者了解,2004年11月2日凌晨,剛滿18歲的許琳用刀在校園
宿舍中連殺兩人,兩死者均為兇手同宿舍同學。
經(jīng)審訊,許琳供出自己殺人的動機是因為同學看不起自己,又一個既“脆弱”又“兇殘”的“同學殺手”的出現(xiàn)使人們震驚不已的同時,青少年的教育和引導問題又一次成為沉重的話題。
兩學生熟睡中被刺身亡
2004年11月2日凌晨4時許,從商洛市技工學校里的宿舍樓傳來一聲令人恐怖的喊聲,緊接著幾名同學大聲呼救,當學校老師聞訊趕到時,發(fā)現(xiàn)數(shù)控專業(yè)2004級9班的同學郭若飛(16歲,商洛市商州區(qū)張村鎮(zhèn)人)、于磊(17歲,商洛市商州區(qū)白店鎮(zhèn)人)倒在血泊中,鮮血早已浸透了床上的被褥,而同宿舍的學生許琳不知去向。
6時44分,商洛市公安局商州分局接警后趕到現(xiàn)場。經(jīng)現(xiàn)場勘察,受害者于磊心臟破裂,當場死亡。郭若飛右肺和肝臟破裂、重型開放性顱腦損傷并失血性休克,經(jīng)搶救無效后死亡。初步調查是許琳趁兩被害人熟睡之際用彈簧刀將兩名舍友捅死。隨后,許琳又持刀劫走同宿舍另二人的68.5元錢后倉皇逃離現(xiàn)場。
逃離學校的許琳來到山陽縣,偷了一輛自行車,騎至商州姨媽家。此時,公安部門已經(jīng)前往此處進行過調查。在許琳親戚的報案下,11月5日凌晨1時許,公安人員在其姨媽家將許琳抓獲。
自卑心理引發(fā)惡念
警方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許琳之所以用殘忍的手段將兩名朝夕相處的同學殺害,主要是因為其心胸狹窄,在校園的集體生活中產(chǎn)生自卑心理而造成的。
2004年9月,家住丹鳳縣棣花鎮(zhèn)許家溝村的許琳和其他考上技校的學生一樣,懷著自己的夢想和期待走進了商洛技工學校。他與郭若飛、于磊以及趙沖、李斌、藺文波、馬超等人分到了同一個宿舍里———男生公寓樓三層西3-16宿舍。
許琳平時不愛說話,也不大與人來往,不太講衛(wèi)生的他總是隨地亂扔紙屑,副班長郭若飛看不慣總愛說他,因此兩個人總要為這些小事發(fā)生爭吵,甚至廝打。
性格內向的許琳并沒有把自己對郭若飛的不滿告訴老師或同學,因家庭貧困和自閉等種種原因造成心理自卑的他,時間久了便對郭若飛非常記恨。
2004年11月2日,許琳又因打開水一事與郭若飛發(fā)生口角,頓時萌生報復郭若飛的念頭。隨后,許琳到商州區(qū)商貿大樓購買了一把匕首藏在枕頭下,伺機報復。
案發(fā)當晚,久久不能入睡的許琳回想起與宿舍同學兩個月生活中的種種摩擦,心里不禁越想越氣,凌晨4點,心理一時失衡的他竟采取了極端的做法,將兩同學殘忍殺害。
為保兒命虛捏年齡
許琳被抓獲后,商洛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此案,許琳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許琳不服,提起上訴。
許琳在庭審中一再強調自己是在受同學欺負后,不得已才這么做的,但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他殺人的理由。尤其是在許琳被警方逮捕后,許琳的父母為了使兒子逃脫罪責,捏造了許琳的陰歷生日(十二月初一)作為其出生日期,向警方出具了許琳未滿18周歲的偽證。
經(jīng)省高院再次審理認為,許琳稱郭若飛生前欺負他一節(jié),無證據(jù)支持,許琳出生時間經(jīng)法院在其親屬中大量走訪得知,應為1986年10月9日(農歷九月初六),有多名證人證言證明,犯罪時已年滿18周歲,故其上訴理由不能成立。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9月28日,許琳被執(zhí)行死刑。
狹隘讓他走上不歸路
剛滿18歲的許琳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讓人震驚的同時,也讓人為他和兩名受害者感到惋惜。兩名少年就這樣無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而許琳也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記者在采訪一審這起案件的商洛市中院余高奇法官和刑一庭庭長劉淑芳時,他們感慨地說,青少年暴力犯罪是一個沉重的話題。許琳和那兩名同學的悲劇,不是一個個體或者簡單地說是何種原因所致,這里面有許琳自卑心理、不擅交流等個人性格方面的原因,也反映出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存在嚴重缺陷。
一個孩子的成長,不僅是學業(yè),更重要的是如何適應不同的環(huán)境,如何與他人相處,以及心理的健康。
終審法官王毅說,這起血案與馬加爵的案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把許琳殺人的原因歸因于教育、歸因于學校與社會的心理救治系統(tǒng)不健全,或者把原因歸結在“城里人”與“鄉(xiāng)下人”間日漸擴大的鴻溝都不很確切,但又都不可回避。如何讓這些學生的心理壓力得到釋放,矛盾得到疏導,把他們從“心靈死胡同”里給拽出來。避免他們走極端,應是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注和思考的問題。
他為何如此的冷漠,將兩名朝夕相處的同宿舍同學殺害?作為青少年,他為什么會如此殘忍?殺人后他后悔了嗎?他刑前在想什么……
帶著這些問題,記者日前前往商洛市在看守所采訪了許琳,希望能走進他的內心世界。
臨刑前遲到的懺悔
日前,記者隨陜西省高院法官到商洛市商州區(qū)看守所采訪許琳,出發(fā)前,辦案法官王毅一再囑咐我們,問話的時候要盡量大聲,語速要放慢,因為許琳的耳朵不好,吐字不太清楚,據(jù)說是他小時候一次意外發(fā)燒,導致他的耳朵出現(xiàn)問題,引起聽力障礙,語言表達能力也因此比較差。
在看守所的大鐵門外有一個隔離的過道,一張舊木桌兩個長條凳,我們在這里等候。十幾分鐘后,腳鐐在地面上拖拉的“哐當、哐當”聲從大鐵門內傳來。
許琳在人們的眼中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惡徒”,藍白相間的襯衣清洗的非常潔凈,外面套著印著號碼的橘紅色囚服,看起來樸實、本分。他走過來,裂嘴沖監(jiān)管民警一笑,一張看上去白凈文弱的娃娃臉上尚有稚氣。
許琳一走到警戒線的位置,就本能地停下腳步,向民警抬起了雙手,等著給戴手銬。看來,他已經(jīng)熟悉了這兒的生活。
看到這么多人,許琳的眼神有些不安。在戴上手銬后,他坐到了我們對面的長條凳上。法官王毅說明了我們的來意,許琳微微點頭表示接受采訪。
記者和他開始說話時,許琳沒有聽清楚,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記者,并不說話。記者只好再次提高嗓門和他講話,而許琳的表達也比較吃力,并且總愛低著頭,性格比較內向,就這樣許琳和記者開始了一個多小時并不順暢地交流。
而讓人想不到的是,談話剛剛開始,許琳眼中就露出了企望的眼神對記者說,“我希望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開始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非常得后悔……”
記者:你考上技校后最想做什么?
許:上技校是我的理想,而且出來就能找到工作,我家里很窮,非常想順利畢業(yè)。
記者:你喜歡和你的同學交往嗎?
許:我非常想和他們交朋友,但他們嫌我耳朵不好,說話不方便,都不愿意理我。
記者:你和宿舍的同學相處得怎么樣?
許:大家對我不太好,他們看不起我。不和我說話,也不跟我玩。
記者:課余時間你都怎么過?
許:有時看看書,有時出去轉轉,自己做自己的事,他們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他們。
記者:你和宿舍的同學發(fā)生過矛盾嗎?
許:因為家里困難,開學的時候沒有買水壺,他們老欺負我,那天讓我打開水,我心里難受不想聽他們的,他們就罵我。我就不喝水也不打水,大家就僵持著。這種事情也發(fā)生過多次了。
記者:還有過其他摩擦嗎?
許:一天我打籃球回來,宿舍里明明有幾個人,可就是不給我開門,等了很長時間,我生氣地踢了幾腳,他們才給我開門,還說,‘以后不要學的太張了’,唾沫都濺到了我的臉上。我生氣地把用過的衛(wèi)生紙扔到地上,他明知道是我扔的,還罵,哪個狗東西扔的。
記者:除了這些,宿舍的同學還說過什么讓你難受的話?
許:他們罵我是聾子,說話不清楚。
記者:受到欺負和同學發(fā)生矛盾,這些事你跟老師說過嗎?
許:沒給老師說過,也沒給家里和同學說過,在學校我沒有一個朋友。
記者:和同學發(fā)生不愉快的事,你怎么處理?
許:不理他們。
記者:你怎么想到要用刀捅宿舍的同學?
許:就是沒給我開門那次,當時我很難過,就想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后來花了十幾元錢在商貿大樓買了把刀。他們欺負的我沒辦法,我又打不過他們,不如大家一了百了。
記者:怎么會想到這樣去報復你的同學?
許:我受了氣,沒一個人理我,我覺得呆不下去了,他們欺負我,我很自卑,也很有壓力,給我的學習帶來了影響。
記者:殺了人后,你害怕嗎?
許:我害怕找我麻煩,問宿舍人要錢,打算先逃到山陽去再說。
記者:你覺得那樣做對嗎?
許:……
說到這里,許琳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頭看著記者,磕磕絆絆地說,“心里知道,用語言說不出來!
記者:對家里和對已經(jīng)死去的那兩個同學的家屬還想說點什么?
許:我對不起家人。更對不起兩個同學,我不應該這么做……我真的非常后悔……(淚水)
當我們問他還想對和自己一樣的同齡人說點什么?此時,許琳有些激動,話語里充滿了悔意。
“當時我在技校沒有一個朋友,性格比較孤僻,本來想著上了技校好好學習,后來宿舍同學傷了我的自尊,我心里承受不了,當時想不開,產(chǎn)生自卑心理,心里難受,我才拿刀把他們殺了!
“我非常得后悔,但知道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我覺得其他同學應該吸取我的教訓。我沒有處理好和同學的關系,應該找一個機會和他們談談,溝通一下……希望能給我一次改正的機會!
采訪結束后,民警解開他的手銬,許琳再次走向了大墻內,再次聽到腳鐐拖拉在地上的聲音,記者感到心情很沉重。許琳也許還不能完全明白自己所犯的是何等不可饒恕的罪行……
作者: 李震平 衛(wèi)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