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志祥，這個名字是與反扒英雄聯(lián)系在一起的，關志祥引起公眾的關注也是在兩年前的一次反扒行動中，不幸被火車氣浪推下橋，導致昏迷9天9夜。當時為了救助他，社會各界通過各種方式伸出了援助之手，并將關志祥從死神邊奪回來。與此同時，反扒英雄關志祥成了焦點人物。時過境遷，昔日的反扒英雄卻因故“下崗”，關志祥
又抖出兩年前的捐款“內(nèi)幕”，并以反扒隊長克扣捐款為由將對方推向被告席，關志祥及其待過的反扒隊伍再次成為焦點。由此，對于捐款的歸屬和處理以及南京特有組織反扒隊伍的討論不斷涌現(xiàn)。
轎車緩緩停下，車里下來幾個男子，風衣、墨鏡，然后走上臺階。
時間是2004年12月14日下午1時50分左右，南京市秦淮區(qū)人民法院紅花法庭前，幾名男子中，有一位便是南京市反扒大隊隊長陳嘉斌。陳是作為被告身份來法庭應訴的。而原告則是原來他的反扒隊友，也是名噪一時的反扒英雄關志祥。
戴著墨鏡的陳嘉斌剛走上法院臺階，便有媒體記者涌上來，“陳隊長怎么戴著墨鏡啊？”“如果你們不拍，我就可以摘下來�！标惡芴谷坏卣f，沒有掩飾自己的顧慮，他不想太張揚和暴露。
“陳嘉斌，能對這場官司談點想法嗎？”幾位記者已迫不及待地追問。陳先答，待會兒跟我律師說，后見問多了只好改口說“庭審結束后再安排”�？吹贸�，對這場官司陳是認真而謹慎的。但在與記者幾句閑聊中，陳嘉斌還是認為“現(xiàn)在要把精力放在反扒上，南京反扒隊伍知名度很高，不希望個別人在以此來炒作”。
2時許，庭審開始。
首先，原告代理律師提出訴訟請求。2003年1月18日，在一次反扒行動中，原告關志祥從中央門小市立交橋上被火車氣浪推下橋，導致重度顱腦外傷，昏迷9天9夜。關志祥的事跡經(jīng)報道后，得到社會各界捐款，其中16188.32元被被告陳嘉斌截留至今未交付，具體為：1.每日捐款數(shù)與每日存款數(shù)相差共5次，計8151元；2.2003年1月28日被告從新街口工商銀行ATM機上分4次提走5000元；3.2003年1至2月份捐款人卜慶洲向關志祥捐款1000元，陳嘉斌認為該款是反扒隊員卜慶洲所捐，而卜慶洲家庭困難，想讓關志祥將1000元退給卜，關只同意給卜500元，并將500元交給卜，而卜慶洲沒要，將500元交給陳嘉斌，陳嘉斌未將500元交付給關志祥；4.龍蟠路加油站的哥的姐捐款16000元，由多家媒體共同清點給陳嘉斌，陳截留了3000元至今未交給關志祥；5.漢中路一居委會捐款300元，由反扒大隊副大隊長朱永寧取回交給被告，被告至今未交給原告。
上述款共計16951元，2003年1月18日，原告被送鼓樓醫(yī)院受傷的墊付款2677.70元，但現(xiàn)有墊付款票據(jù)762.68元，陳嘉斌共截留捐款16188.32元未交給關志祥，關多次與陳交涉未果。
對原告的上述訴訟要求，被告律師作了答辯。被告律師談到2003年1月18日反扒隊員關志祥受傷后，被告陳嘉斌攔著一輛出租車將其送往鼓樓醫(yī)院搶救，陳和隨行的反扒隊員掏出身上的錢為關先墊付了2700元錢。但由于其是腦部受傷，錢不夠，陳嘉斌通過媒體募捐，共籌到資金17萬余元。期間，陳與其他隊員日夜守護，但對于社會捐助所得錢款，關家人多次阻止陳嘉斌進行監(jiān)管。隨后由關的父親和陳一起掌管。
至于這筆17萬元捐款的用處，原告律師調(diào)查后認為，關在鼓樓醫(yī)院的醫(yī)療費54000元，捐款除用于這筆醫(yī)療費外，其他均在關志祥處。
針對原告的6點訴訟請求，被告律師一一作了答辯，其中在存款和捐款存在差異上，每次捐款數(shù)都是由關志祥的父親支配，關父親只是把存款數(shù)字交給陳嘉斌，所以其指出陳侵占捐款事實不成立。
昨天的庭審，被告律師提出幾點異議。一是訴訟主體問題。陳嘉斌是反扒隊員民主選出來的、經(jīng)公交治安分局認可的反扒隊伍的負責人。關志祥受傷后社會對其募捐行為是集體意志的體現(xiàn)。陳在捐款的行為，如果要承擔責任應該由反扒大隊集體承擔。二，愛心捐款是附加條件的民事行為，社會捐款或為原告治療傷勢，或者為支持反扒事業(yè)。而關志祥傷治好后，捐款附屬條件不成立，關也就無權支配愛心捐款。由于雙方爭辯激動，昨天的庭審持續(xù)到傍晚5點，雙方還未舉證結果，當庭法官無奈休庭隔日再審。說到南京的反扒隊，最早可追溯到2002年1月成立的《現(xiàn)代快報》見義勇為志愿者組織，后在2002年11月14日，陳嘉斌和朱永寧等人在南京市公交治安分局指導下發(fā)起立了“南京市反扒志愿大隊”，陳嘉斌就是那時進入反扒隊伍的。那么成了反扒英雄的關志祥為何將昔日的“領導”隊長陳嘉斌推向被告席呢？
一切還得從頭說起，去年1月18日，關志祥在一次抓捕小偷的行動中意外受傷，引起了南京市民的廣泛關注，反扒志愿大隊的名氣大增，與此同時，南京市民也紛紛為英雄關志祥捐款治病。
經(jīng)過商量，捐款以關志祥的名義在銀行開了個專門賬戶，由關志祥的哥哥關志杰保管存折，隊長陳嘉斌保管ATM卡。每天晚上，由隊長陳嘉斌和關志杰，共同清點捐款。第二天上午，再由陳嘉斌去銀行把錢存進關志祥的賬戶。
同年1月28日，關志祥的父親發(fā)現(xiàn)在當天的賬戶流程記錄上顯示，ATM卡上被人分四次取走了5000元，而且卡的密碼也被更改。對此陳嘉斌解釋說，他取錢是為了備關志祥在醫(yī)院的急用。但關家說，后來這筆錢并沒有花在關志祥的治療上。就在這個時候，又一件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了。
就在關志祥還昏迷不醒的時候，1月24日，南京交廣網(wǎng)發(fā)動了一場給關志祥募捐的大型活動。這場募捐進行得非常成功。募捐結束后，陳嘉斌和另一個隊友將捐款送到了關志祥父親那里。當天晚上，關志祥的父親在觀看電視臺播放的這場募捐節(jié)目時發(fā)現(xiàn)，自己明明收到1.3萬多元錢，可電視上卻報道說捐款有1.6萬多元，這是怎么回事？為了了解真相，關父找到了陳嘉斌。而陳嘉斌解釋說，他們確實清點了這筆捐款的數(shù)額，由于時間比較長，他已經(jīng)記不清具體數(shù)字了。關父隨即與有關媒體核實，證實了捐款確實是1.6萬多元。
兩個月后，關志祥病愈出院，還在他住院期間，他就被選舉為反扒大隊的副大隊長。同時，不少熱心單位和個人開始給反扒大隊捐款捐物。隊里經(jīng)過討論，決定把這些錢用作活動經(jīng)費，報銷隊員們出去行動時的一些必要支出，以減輕大家的負擔。
有一天，隊長陳嘉斌拿著200多元的發(fā)票讓關志祥報銷，卻被關志祥拒絕了。關志祥的理由是這張發(fā)票是一張餐費，里面還有買香煙的發(fā)票，關志祥認為不符合報銷的規(guī)定，陳嘉斌對關志祥感到不滿。
這件事情發(fā)生后，陳嘉斌和關志祥兩位隊長，彼此傷了和氣。一氣之下，關志祥就在和少數(shù)幾個隊員商量以后，把反扒隊剩余的4225元捐款，全部轉(zhuǎn)贈給了南京市社會兒童福利院。
就在轉(zhuǎn)贈的第二天，一筆更大的捐款送到了關志祥的手里，這一次的錢更多，一共是1.8萬元和30張公交IC卡。
陳嘉斌得知后，帶領兩個副隊長找到關志祥，要他把錢和IC卡交出來。關志祥堅持不交，雙方最后鬧到了派出所，經(jīng)各方調(diào)解以后，關志祥把30張卡交了出來，但是錢仍然以包瑞婷的名義存在銀行里，密碼由關志祥保管。圍繞著1.8萬元該怎么用，大隊又展開了討論。最終統(tǒng)一達成的意見是，此后隊員的活動經(jīng)費一律不報銷，這筆錢只用在隊員們的意外受傷和其他重大事情上。
后來有人提議，從這1.8萬元中拿出幾千塊錢來為隊員們辦保險，對于這個提議所有的隊員都一致贊成。辦保險的事交給了一個叫王凱的隊員，王凱很快在太平洋保險公司聯(lián)系到一個險種，可就在這時，關志祥卻認為這個保險是假的。
由于反扒工作有很大的危險性，所以當時很多隊員對于這個保險都有很高的期待，所以，保險沒有辦成，大多數(shù)隊員都認為是關志祥有意為難。一個原本團結的團隊，開始充滿了猜忌和不信任。
引發(fā)訴訟的另一個導火索是今年8月15日，南京反扒志愿隊由隊長陳嘉斌主持開了一個“末位淘汰制”會議。最后的結果是副大隊長關志祥被淘汰了！關志祥認為他被開除的原因是陳嘉斌想把他管理期間所募捐來的3萬多元錢全部拿去自己掌管。
關志祥家人就社會上為關志祥捐款一事多次找到陳嘉斌進行交涉無果。于是關志祥家人一紙訴狀將陳嘉斌告上法庭。
昨天關志祥的父親關天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關志祥狀告陳嘉斌返還實屬無奈，2003年1月29日下午，他前往團市委向志愿者協(xié)會薛大剛秘書長反映過關于陳嘉斌未經(jīng)關志祥家人的同意在存折上取走5000塊錢一事。隨后，關志祥又接到了幾筆社會上的捐款，其中有16188.32元被陳嘉斌侵占，關志祥的家人多次與陳嘉斌交涉，要求陳嘉斌返還這筆錢均無果，故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決陳嘉斌返還16188.32元。關天佑告訴記者，關志祥下決心打官司另外一個原因是他被隊里“開除”。關志祥自受傷以來，雖然康復了，但有不少后遺癥，由于關志祥做過頭顱手術，現(xiàn)在他的右耳神經(jīng)已經(jīng)損壞，兩眼視力由1.5下降到0.5、0.8，后背頭部一到陰雨天就脹痛，被南京市勞動局傷殘鑒定委員會鑒定為傷殘六級。如今，關志祥沒有被認定為見義勇為。有關待遇享受不到，可陳嘉斌還將社會為關志祥捐款的錢侵占，關天佑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才在11月12日向南京市秦淮區(qū)人民法院起訴。
陳嘉斌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前段時間已經(jīng)向媒體把該說的都說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他覺得關志祥通過司法手段來解決這件事情很正常，沒有任何意見。
昨天，記者采訪了關志祥的代理律師江蘇金長城律師事務所陳議律師，陳議律師認為捐款是因為關志祥受傷的事跡被報道以后，各界才捐款；捐款的對象是特指的關志祥；捐款人已將款項交付，且是以關志祥的名義存入銀行，所以捐款的所有權屬于關志祥；陳嘉斌只是代為接收捐款、代為管理和代為轉(zhuǎn)交，而不是真正的所有權人，所以沒有權利將捐款中的一部分占為己有；未經(jīng)關志祥的同意動用該捐款，或未經(jīng)關志祥的同意用于支付所謂關志祥的費用，都是違反《民法通則》第七十二條的規(guī)定，屬侵占他人財產(chǎn)的行為；根據(jù)《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七條的規(guī)定，侵占他人財產(chǎn)的，應當返還財產(chǎn)；由于反扒大隊是群眾性自發(fā)組織，沒有經(jīng)費，所以，其成員遭受工傷，就無法享受工傷待遇；我國目前只有《公益事業(yè)捐贈法》，還沒有《個人捐贈法》，在個人捐贈方面產(chǎn)生糾紛，還只能依據(jù)《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而《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針對性不強，運用起來還是感覺缺乏針對性更強的法規(guī)，所以出臺《個人捐贈法》也很重要。
“打官司是我不愿看到的”
作為昔日反扒英雄，關志祥曾是媒體關注的焦點，今天已離開反扒隊伍，關志祥將昔日的反扒隊友告上法庭，并再次成為新聞焦點，角色的轉(zhuǎn)變，關本身又是怎樣看的？在昨日庭審前，記者對關志祥做了專訪。
記者：有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也有人常說英雄難過金錢關，你們這次打這場官司幾乎與錢有著直接關系，你是如何看的？
關志祥：現(xiàn)在是市場經(jīng)濟，反扒隊員也需要錢來維持生活，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錢要拿得正當，不能搞歪門邪道。社會上為了我受傷捐的錢我會要，捐給反扒大隊的錢，我就不能拿。不該拿的錢就不能拿，打這場官司主要目的是為了辨明是非，為自己討個說法。說句實在話，這場官司是以金錢為由開打，實際上是為了反扒大隊開除我一事。
記者：當初反扒大隊成立時，隊員們的狀態(tài)是怎樣的？
關志祥：當初創(chuàng)辦反扒大隊，那時隊伍很純潔，隊員人心都很齊，大家同甘共苦相處的像兄弟般一樣，當時隊員只想多抓小偷，為社會鏟除公害。后來，反扒大隊有了名氣，反扒大隊漸漸暴露出問題。
記者：你抓小偷受傷，至今身體還留下后遺癥，你后悔嗎？
關志祥：社會上也有人認為我是自找苦吃，說實在的，自我受傷后，心里很著急，也想到自殺，但看到社會好心人以不同的形式關心我，讓我深受感動，我不能自殺，這樣會對不起社會。我因抓小偷受傷，得到社會認可，獲得榮譽�，F(xiàn)在一到陰雨天，我的頭和背部就痛，但想到自己這條生命也是社會救的，受到傷害沒有什么后悔的。
記者：你因在抓捕小偷中受傷，沒有被評為見義勇為，你是怎么理解的？
關志祥：應該怎么看待這個問題。對見義勇為的評定，當時法規(guī)不健全。有關部門對見義勇為的認定，只有在和小偷搏斗中受傷才算是見義勇為。我是在指揮抓小偷中受傷的，不能算是見義勇為。如果我能評為見義勇為，待遇肯定會好些，也不會像現(xiàn)在在居委會干臨時工作。沒能評為見義勇為我也不會遺憾，今后只要遇見小偷，我還會抓的。
記者：前段時間，反扒大隊“銬人事件”在社會上引發(fā)了不小的爭議，你怎么看的？
關志祥：出現(xiàn)隊員銬人事件，是因為反扒大隊有些隊員自我膨脹，有些忘乎所以，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颁D人事件”對反扒大隊的聲譽是致命的打擊。
記者：社會上現(xiàn)在有種聲音要取締反扒大隊……
關志祥：我認為反扒大隊應該生存下來，但反扒大隊目前運行模式應該改變。反扒大隊隊員應提高自身素質(zhì)，要在公安部門專業(yè)的反扒人員輔導下，進行嚴格的反扒訓練。反扒大隊應該由政府有關部門監(jiān)督，配合公安機關工作。反扒大隊作為一個志愿者隊伍，應該分至各派出所，利用業(yè)余時間和公安反扒隊員一道工作，這樣也可保證自身安全。
記者：你曾經(jīng)是反扒英雄，現(xiàn)在又與反扒英雄中的一員對簿公堂，在社會上各種議論都有，你是怎樣想的？
關志祥：打這場官司是我不愿看到的，昔日的好兄弟，弄到這種地步確實有些殘忍，這也是沒有辦法。但問題出現(xiàn)了，必須去揭露去解決，我能站在法庭上，主要是想將反扒隊存在的問題解決。打官司只是手段和方式。
責任編輯：孫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