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漢日詞典》(右)和它的日本版第一版(中)、日本版第二版(左)。在該書日本版中,有多處侵華歷史被篡改
“九·一
八”的侵略行為被篡改成“占領”,該書已故主編之子怒討說法
核心提示
4月9日,69歲的尚爾和向本報披露,在日本發(fā)行量很大的《新漢日詞典》,被多處篡改后以日本版第二版出版。
被篡改的內容包括,把原書中“九·一八事變”釋義中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等字樣,篡改成“日本軍”、“占領”等。
尚爾和是《新漢日詞典》主編尚永清的兒子。
去年12月,尚爾和將該情況反映給該書注明的出版方之一——中國商務印書館。
據(jù)了解,目前,多處篡改歷史的日本版第二版還在出版、印刷、發(fā)行。
8年編著《詞典》
《新漢日詞典》在日本很受歡迎,在日本只要是想學中文的人,幾乎人手一本
4月9日,談起被篡改出版的《新漢日詞典》,69歲的尚爾和顯得十分激動。他說,“忽略這些篡改,會讓中國在以后的國際事務中遇到一些歷史問題時顯得被動”!
《新漢日詞典》是大型漢日雙語詞典,是我國目前同類詞典中規(guī)模最大、發(fā)行量最高的一部書。該書由尚永清主編。
尚永清,我國漢日雙語語言學家,原中國商務印書館資深編審。
而尚爾和就是尚永清的兒子。
通過網(wǎng)上搜索,記者發(fā)現(xiàn)了諸多對《新漢日詞典》的評價,“該書不僅收詞全面,而且釋義準確,例句豐富,特別在編排上獨具風格,曾多次在國內外榮獲大獎,獲中國第1屆國家圖書獎提名獎”。
尚永清在2001年去世,但只要一提起父親這部“窮一生精力主要編著的作品”,尚爾和的臉上就立刻浮現(xiàn)出一種自豪的表情:“我為父親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和堅持8年完成一部作品的執(zhí)著而感動和自豪!”
尚爾和說,父親有編著大型漢日雙語詞典的想法是在1981年,當時國內雖然已有同類詞典,但收詞與釋義都不夠廣泛,編輯方式也相對陳舊。
在1981年,在尚永清的努力下,商務印書館與日本小學館簽約合作,決定在中日兩國同發(fā)行。
經(jīng)過8年的仔細編著,由尚永清等中國學者編著的詞典完成。
到1991年,書名為《新漢日詞典》的國內版正式出版,同年書名為《中日辭典》日本版也在日本與讀者見面。
“由于該書收詞規(guī)模大、釋義準確,很快就受到國內外讀者廣泛歡迎!
尚爾和還清晰地記得,當時在日本的朋友向他這樣描述了該書的受歡迎程度:“在日本只要是想學中文、了解中國的人,幾乎人手一本。平時大家只要對一些中文的含義產(chǎn)生分歧,最后都以該書的解釋作為評判標準!
一個偶然發(fā)現(xiàn)
大量釋義被篡改,包括對“九·一八事變”和臺灣問題的釋義等
1991年,《新漢日詞典》和同書日本版《中日辭典》出版后,尚永清因為年事已高,身體狀況大不如前。
尚爾和說,因為國內沒有日本版,日本小學館隨后寄了一本《中日辭典》給父親,“但父親因為身體很差,加上有青光眼,閱讀時間不能太長,他只是翻了一遍,就把書擱置了。”
2001年尚永清去世,尚爾和對父親嘔心瀝血的著作十分關心,“我只要經(jīng)過書店,總會進去翻找一下父親主編的詞典,也算是對父親的紀念!
因為當時尚爾和已經(jīng)退休,他隨后和兒子一起到深圳定居。
但一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打破了尚爾和平靜的生活。
2002年,一位在日本的朋友給尚爾和寄來了《中日辭典》第二版。因為尚爾和此時已退休,便開始仔細地閱讀該書。
尚爾和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解釋了他當初仔細閱讀此書的原因,“我本來只是想比較一下,日版第二版與父親原著的區(qū)別!
“開始時還發(fā)現(xiàn)什么,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其中出現(xiàn)了對‘九·一八’的曲解,內容令我十分憤怒,我開始有意識地仔細比較,竟發(fā)現(xiàn)其中還有多處提法有問題!
在隨后的一個多月里,尚爾和幾乎足不出戶,整天把自己鎖在家里仔細比較。
為了比較充分,他還專門翻出父親當年收藏的《新漢日詞典》和《中日辭典》第一版,并把他認為的日版第二版中出現(xiàn)的“有問題”的提法逐條記錄整理下來。
在尚爾和執(zhí)筆寫下的厚達28頁的《基本事實材料》中,記者看到他專門用一半的篇幅記錄了日本版二版的篡改增加內容。
其中比較引人注意的是,《新漢日詞典》日本版第二版關于“九·一八事變”的日文釋義。
《新漢日詞典》中強調使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等字樣,而日本版第一、二版都將其分別改成了“日本軍”、“占領”等字樣。
此外,在日文版中,原來的“中國東北地區(qū)”后加上了“(舊滿洲)”。
“東北地區(qū)沒有‘舊滿洲’,在我們歷史上只有‘偽滿洲’”老人激動地說。
“像這樣的肆意歪曲的釋義還有很多,包括對國家領導人、一些敏感問題解釋的曲解,從這些詞條和釋義的選擇和數(shù)量上,我認為這決不是日版第二版增補方的疏忽和巧合!鄙袪柡驼f。
“相信日本版第二版中,還有一些問題是我沒發(fā)現(xiàn)的!鄙袪柡驼f。
注明中國人編著
日方把例如“九·一八事變”這樣的修改內容留下,沒有傳給當時的主編尚永清審閱
雖然該書日本版中進行了多處肆意篡改增加,但該書注明著出版方之一是中國商務印書館,是中國人編著。
在該書日本版第一版和第二版的版權頁上,記者看到了“日本小學館和中國商務印書館共同編集”、“編集主干、校閱:尚永清”等字樣。該頁編集委員一欄,還有中國其他編者的名字。
同時也出現(xiàn)了日本編集委員的欄目,有8名日本學者被列入其中。
尚爾和認為,在中國知名出版社和中國學者編著的詞典中,出現(xiàn)歪曲中國歷史的內容,“只能讓中國在日后國際事務中遇到一些歷史問題時顯得被動”。
“辭書不同于一般的書籍,它具有該領域中的權威性。如果出現(xiàn)歪曲歷史的內容,以后其他國家就會說‘這說明中國已經(jīng)承認了我們的觀點,日本沒有侵略中國’,會成為一個佐證,如果編者百年之后,又有誰說得清楚,篡改和增加內容是肆意加上的?”
4月初,記者看到當年由尚永清親自起草了一份與日本出版方簽訂的協(xié)議。
其中有一條這樣規(guī)定:“乙方(日本出版方)為充實該詞典的內容而提出修改的建議或資料等,均要獲得著作人的同意方可進行!
尚爾和說,在他和母親的印象中,日本出版方也確實在日本版出版前,將一些修改的內容樣本郵寄給父親審閱。
尚爾和說,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日本方有選擇地把例如“九·一八事變”這樣的修改內容留下,沒有傳給尚永清。
要求該版修改
商務印書館表示,已向日方發(fā)函要求就一些問題進行更正
去年12月,尚爾和在兒子的陪同下,來到北京商務印書館總部,向他們反映了情況。
“出于對父親的崇敬,和對中國的熱愛,我認為在父親去世后,我有這個義務一定要親自把這件事情妥善處理。”
商務印書館一位負責人接待了他們,表示“商務印書館會研究處理”,讓他們先回深圳等消息。
至今,尚爾和還沒有得到商務印書館方面的最后答復。
4月初,記者與商務印書館有關人士取得聯(lián)系。
該人士稱,商務印書館已向日方發(fā)函要求就一些問題進行更正。函件還表示,日方應對書中一些內容進行修改,才能繼續(xù)出版。
該人士還表示:“詞典的第二版商務印書館沒有版權,我們只是給日方提供一些資料!本汀氨淮鄹牡臅芊袷栈亍钡膯栴},該人士沒有明確答復。
該人士說,我們不是發(fā)行方,收回很難,商務印書館早已經(jīng)買斷了尚永清先生的版權,其他一些具體細節(jié)她并不知情。
4月9日,尚爾和說,日版第二版目前還在出版、印刷、發(fā)行。
尚爾和說,“憑我個人的力量,估計這件事的解決將是一場‘持久戰(zhàn)’!”
關鍵詞:《新漢日詞典》
《新漢日詞典》(同書日本版書名:《中日辭典》)是一本由中國多位學者編著的大型漢日雙語詞典,該詞典共收詞85000余條,例句超過6萬條。
1991年,該書由中日兩國出版社協(xié)議合作出版后,一直受到中日兩國專家、讀者的好評。
該書是中日兩國已出版的同類辭書中收詞規(guī)模最大、發(fā)行量最高的一部書。
到2002年該書國內版已第6次印刷,日本版重印18次以上,影響面覆蓋東南亞多個國家。被篡改的部分內容
《新漢日詞典》關于“九·一八事變”的日文釋義中強調使用了“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等字樣。
而日本版第一、二版都將其分別改成了“日本軍”、“占領”等字樣。
《新漢日詞典》日本版在“中國東北地區(qū)”釋義后加上了“(舊滿洲)”。
日本版第二版中增加了很多人名,有不少曲解:例如“汪精衛(wèi)”的釋義為:“革命家、政治家”,對“李登輝”和“陳水扁”的釋義為:“臺灣總統(tǒng)”。
該書日本版被篡改的釋義還有很多,包括對我國國家領導人、一些敏感政治問題的曲解。本版采寫:《南方都市報》記者 宋元暉 本報記者 王佳琳
本版攝影:《南方都市報》記者 陳以懷(來源:新京報)